一家投资管理平台的爆雷，让票据套利成为市场关注焦点。
4月9日，上海和合首创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和合首创”）发布公告，公司及相关企业已严重资不抵债，存在重大经营风险，已无力兑付，自即日起暂停兑付工作。和合首创实控人、董事长兼CEO林强在去年8月末经历了“失联风波”，随之而来的是管理层动荡，“和合系”旗下部分产品开始延期兑付。
爆雷票据产品存空转套利嫌疑
和合首创、和合资管、和合期货三家公司被外界并称为“和合系”。据悉，林强拥有十多年金融行业从业经验，曾任职于国泰人寿、国金证券、国金基金等大型金融机构。2021年，林强获选“陆家嘴金融城十大杰出青年”。
梳理和合首创的爆雷过程不难发现，票据业务，是其爆雷的核心因素之一。早期8只“爆雷”产品，其中7只都是票据资产转让项目。
和合首创产品的销售资料显示，其固收类产品的主要投资标的为大型商业银行承兑汇票，并且多个产品的名称就是“票据资产转让项目”，“标准化票据”，也正是“和合系”旗下资管产品的主要投资标的。
据此前媒体报道，有和合首创投资人出示的和合资管票据项目收益原理相关材料，整个流程可以概括为，其通过质押在银行购买的理财产品及利息收益，扣除掉银行承兑汇票的贴息和手续费，最后剩余的资金就是投资者的盈利。
（图源和合票据产品介绍）
值得注意的是，票据空转也正是指企业存入保证金、开出银行承兑汇票、然后将银票贴现、再将贴现资金作为保证金开出银行承兑汇票、再将银票贴现的不断循环过程。这种缺乏真实贸易背景的循环空转，不仅使票据承兑、贴现业务脱离实体经济呈现出超常增长势头，也使得银行存款规模被虚增放大。
有银行风控部门从业人士告诉南都记者：“是否具有真实贸易背景，一般是对票据空转的主要评判标准。如果没有贸易背景就是票据空转套利，因为大部分情况下理财利息和贴现利率倒挂。”
据悉，和合首创此前无法兑付的产品中有一只票据类产品的合作公司为瑞兆租赁（天津）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瑞兆租赁”），在整个流程中，也是由瑞兆租赁作为发行方担当了上图中贸易公司的角色。
在多项财产保全申请中，申请人要求将瑞兆租赁与和合首创财产冻结，并被法院审查通过。也有帮助和合首创投资人进行诉讼的律师告诉南都记者，相关投资人表示购买的定融产品系与瑞兆租赁合作。
瑞兆租赁曾分别出现在财信发展和派斯林两家上市公司的公告中，一次是财信地产将40156667股质押给瑞兆租赁，现已解除质押。另一次则是派斯林公告称购买了5.5亿元的华澳信托产品，该信托产品的资金用于瑞兆租赁新增租赁业务及补充流动资金。
然而，瑞兆租赁同样在去年年底“失联”，2023年12月，瑞兆租赁因通过登记的住所或者经营场所无法联系，被当地市场监督管理局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天眼查信息显示，瑞兆租赁成立于2012年，注册资本为3亿人民币，实缴资本达到2.27亿元。南都记者多次拨打企业联系电话，均无人接听。
此外，瑞兆租赁还与和合首创渊源颇深，二者的股东共同参股一家婚庆服务公司，金融大佬林强究竟是看好婚庆市场前景还是另有目的不得而知。
选择一家现已失联的租赁公司作为合作对象，和合首创的票据项目究竟有没有真实贸易背景或许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和合首创票据类产品也因此存在通过票据空转达成套利的嫌疑。
在林强过去的公开露面中，对于公司在创新和数字化方面的宣传可谓不遗余力。他曾公开称，“供应链票据+标准化票据”融资产品将供应链票据打包成标准化票据在银行间市场进行发行，可以实现逐笔远程电子监控，杜绝资金空转与监管套利，整个流程清晰透明，易于监管，风险更可控。其更是长期标榜自身“硬科技”投资能力。
讽刺的是，最先出现爆雷无法按时兑付的，正是旗下票据类产品，如今林强在国内已无法联系，和合首创也最终陷入“资不抵债、无力兑付”的尴尬处境。
互联网票据平台被加强监管
与此同时，想要实现票据空转，银行在整个过程中扮演的角色同样不容忽略。近期有市场传闻指出，某银行响应监管对某票据平台违规票据交易问题排查，要求各支行对票据存量的银行承兑企业和贴现企业全面排查是否在该平台进行过用户注册。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监管也在持续强化对各类互联网票据平台的关注。据财新报道，此前同城票据网和深度票据网中的民间票据撮合板块遭整改下线，与民间票据贴现风险相关。中央巡视组在对央行的巡视中关注到了企业参与互联网票据交易规模快速增长的问题，要求央行以及上海票据交易所进一步规范票据市场，有关监管部门要求人民银行各地方分行对所在地的票据中介平台进行摸底。
进一步梳理不难发现，数字产品创新服务，同样是这类互联网票据平台最爱打出的对外宣传。除此之外，虚开发票的源头同样值得关注。
以网络货运平台为例，自2020年网络货运盛行开始，过账虚开、虚假运单、虚假抵扣等违法违规行为就备受关注。早在2019年，交通运输部联合国家税务总局印发《网络平台道路货物运输经营管理暂行办法》就明确指出，网络货运经营者应对运输、交易全过程进行实时监控和动态管理，不得虚构交易、运输、结算信息，不得虚开虚抵增值税发票等扣税凭证。
众多网络货运企业中，有企业曾公开表明，自身九成以上的收入来源于数字货运业务。更有消息称某网络货运企业对外虚开超百亿，牵连多家物流公司。
不可否认，在数字化和创新技术加持下，票据行业的确变得高效便捷。但票据数字化顶层设计也需进一步完善，涉及票据交易、信用信息、评级市场等方方面面。对于打着数字创新旗号，实际进行违法套利勾当的企业，更应绝不姑息。
早在2019年，北京银保监局就曾重拳出击票据领域违规问题，严打空转套利、掩盖不良等行为。和合首创爆雷将带来怎样的蝴蝶效应，监管层又将如何进一步强化对于票据风险的排查，南都记者将持续关注。
南都记者 于典 发自上海
